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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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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晓薛】何以情无解?/短篇/ /原著平行世界/


>短篇he完结。原著平行世界设定。

>和上次那篇忘羡的同一个背景,总之能在细微的地方串起来,链接放上:https://jianyu21.lofter.com/post/1d98210a_c5d7a81

>依然不断回忆杀。

「——抽刀断水水更流。」

小吃摊子一路排开绵延在荒山脚下,荒山脚下的大荒镇也以此出了名。

荒山封锁已过整整一年,山脚下摊里的伙计仍有对着不明所以的来客滔滔不绝的机会。

宾客纷至沓来,除了来目睹淮南名胜小吃街的,多是冲着这荒山曾经瑰丽壮阔的传闻,以及山上曾风流一世的,苏秦氏。

“哎哎哎哟客官!如今这三个字您可别轻易出口了!得把前面那个苏字给去了!你不知道呀,这儿早就是秦氏的天下了,这秦宗主秦臻听不得呀!这山几年前就被翻了个……”

——翻了个底朝天。

摊子的摊主坐在柜台后默默腹诽。

苏秦氏,修仙界世来首家两姓合并的族氏,以江淮合璧著称迅速崛起。
然而几年前苏秦两氏闹僵,秦氏当夜翻了苏氏老巢大荒山。苏氏被压榨得不成样子,大荒山从此成了名副其实的荒山。
而秦氏在大荒山西北,离这小吃街所处的大荒镇不远处,兴建淮南竹院,自立——淮南秦氏。

摊主原来是山上卖汤团的,屁滚尿流地被赶下了山,这才搬迁到山脚下。
安安静静图个苟活,耳里不管是伙计还是来客的议论纷纷,一概屏蔽。

面无表情地看着客人面前唾沫横飞的自家伙计,摊主忍不住又去瞟了几眼边上一个安安静静吃着圆子的客人。
比起这些小道消息,摊主显然更在意这个少年。

只是偷偷瞥一眼,瞥完赶紧转回眼珠子。然后过一会儿又按捺不住给瞥一眼。
整颗吊着的心只有能在瞥见那少年脸上暂时还满意的神色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最近这个秦家很是厉害啊!不说那秦臻到处夜猎凶猛异常,听说还有人在那什么竹院看见了……你们猜看见谁了?”

“谁?快说。”

“晓星尘道长!”

“怪不得最近没见着道长了。哎呀,不知道道长是去做什么……”

…………

流言蜚语就没有停的时候,摊主也一直面色古怪佯装充耳不闻,余光依旧紧追不舍那客人。
幸好这次,直到端碗将特地加糖的汤水都一饮而尽,少年看起来依旧一脸春风。

然而刚想侥幸吁气,就听得“轰”的一声,几个外来游客齐齐虎躯一震,惊恐万状望向被少年踹了翻了个面的矮桌。

等少年一脸春风地转身离开,摊主哆哆嗦嗦捡起两三截残破的断桌腿,有苦说不出地摇了摇头。

这个薛洋,真是作孽啊!

一年以前,镇上多了个作恶多端的薛洋,流氓派的作风掀起不少恐慌。

什么这家摊子被砸了,那家馆子被踢了;大摇大摆夺了东边糖葫芦,抢了西边糯米年糕。
更有甚者烧了麦田绑了农民点名要找晓星尘。

每次被慌慌张张撞上,报来薛洋恶迹,晓星尘就不免皱眉,但是真的说要怎么认真除了这祸害,又给不上理由。

坏事做尽,却每一次刚好被晓星尘阻止,没能做到底。
时间长了,晓星尘也冥冥间仿佛产生某些的错觉。
不太好错觉。

大荒镇的人都知道。
治得了薛洋的,只有晓星尘。
只要晓星尘不在场,薛洋就能一直拖着,拖着,拖到晓星尘来了,才再将之前拖着没干的好事儿尽数还上。
只是多半还没来得及还就刀剑相向打得鸡飞狗跳罢了。

踏进淮南竹院所处的竹林镇,满眼青绿令人不由得触景生情。
一年以前的大荒山,也曾这样青绿过。

青绿的树林杂草中偶有山村百姓进出来往修出的羊肠小道,而更多的则是苏秦弟子踏出的歪歪扭扭的路。
说是淮南苏秦的修行之山,大荒山也的确是适合修行。
一是这山的确大,山峦起伏绵延不绝;二是这山一大,什么样的尸鬼都能往里面闹腾。

一年之前,大荒山也一度成了夜猎的重点对象。
名声自然是由苏秦氏打起的,各方仙士自然都是要来凑热闹的。
这其中,也免不了晓星尘。
不与家族同道的道长,在民间显然更得簇拥。哪里有夜猎的好风声在贫民百姓七嘴八舌间也传得飞快。

只是那次夜猎秦氏异常凶猛,也就是那一次,秦臻顿时鹊起,名声愈来愈响。
等到晓星尘赶到之时,荒山已差不多平息,野山之间打斗痕迹都极难看见。
随手除了三两残鬼,掂了掂手中霜华,晓星尘心中觉异。
就算事后处理过,尸鬼之气,未免也太弱。
疑惑着继续向前探路,霜华上灵气一顿,便往西面聚去。

高耸的树林暗处正能望见坡下枫叶林,林里拂风而过吹散人影,忽然移步上前,晓星尘持剑硬生生挡住了对面苏秦氏的剑。

剑不是朝着晓星尘来的,是朝着晓星尘现在身后这个坐在地上的黑衣少年来的。

霜华明明确确地告诉了晓星尘,现在抵住的这把刻着苏秦家纹的剑上,除了该有的灵气,还涌动着怨气。
正是这股带有邪意的怨气,让晓星尘不由自主挡下这一剑。

“晓星尘道长!”持剑的少年像是受了惊,剑上力道顿时退了一截,然而下一刻剑上重新迸发出强烈的怨气,“道长为什么要救他!?”

或是刚经历一场恶战,少年青色外袍血迹吼完一嗓子,少年脚下似乎有些无力,缓缓收回了剑,喃喃着什么便转身离去。
不远处一片狼藉,枫叶飘零满地,剑痕斑驳,地上还躺着个血迹斑斑的人,红色发带散在泥尘里。残余的灵气怨气尸气混杂。

这情况是…
晓星尘有些不解地收剑,缓缓转身地看向身后黑衣少年。
“晓星尘道长。”黑衣少年侧目对视,眯眼一笑,虎齿微露映照着小孩子般不羁的坐姿,悠然开口道,“是啊,为什么道长要救我。”

随即掐碎了手中把玩的火红枫叶扬去。

晓星尘时不时就会感叹,当时若不插手,最后恐怕还是那个苏秦氏吃苦头。
然而如今上前给薛洋挡了一剑了,阴差阳错就成了现在尴尬极了的境地。
薛洋就好像一个疙瘩,软硬不吃,想留不得,想去不能。有时候晓星尘甚至会对这样的错觉安然受之,薛洋就是想逗自己玩儿,就像调皮的小孩儿那样,并没有真的十恶不赦。

“你家呢,这么晚了,回家去啊。”
那一天,一直到晓星尘走出枫叶林下了山,走到了家门口,薛洋还是没有半点要和他走两条道的意思。
“没有啦,早被烧啦。”薛洋双手抱在脑袋后面瞥了眼大荒山的方向,随即又看向道长露齿一笑,“借你家住几天?”
从此这屋子里每天来来去去的就成了两个人,一个开门用推的,一个开门用踹的;一个专门作恶的,一个专门行善。

怎么想这样的两个人都不可能安安静静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事实上,是可能的。

薛洋踢了人家汤圆摊子。
面对质问,薛洋理所当然道:“已经是最甜的一家汤圆摊子了,可是还是没有你做的好吃。不好吃的汤圆铺子留着干什么。”
一番对牛弹琴的苦口婆心,晓星尘忍了。

薛洋不仅踢摊子还砸了堵墙偷瓜。
面对质问,薛洋坐在桌上吃着瓜解释道:“因为下午你多看了两眼他们家瓜。挺甜的,你试试。”
又是一番对牛弹琴的苦口婆心,晓星尘还是忍了。

一年,整整一年。最后的结局都是容忍了后带着薛洋登门道歉。
当然道歉的晓星尘。
毫无诚意地再道歉的时候又顺了几只瓜的是薛洋。

或许晓星尘就不该带人回家,不该心软,在第一次看见薛洋作恶的时候就应该下去狠手,而不是选择等待薛洋真的碰到他的底线。

然而所有的东西在一年里都可以改变。
谁也不知道是晓星尘的底线被磨得越来越低,还是薛洋有意刻意也在避让着这条线。

薛洋很少再拆那个汤圆铺子,只要是和晓星尘一起吃。
并且按时不出岔子地买来菜,没有掀人摊子也没有踩人菜,只要晓星尘做饭。
想要吃糖葫芦的时候也会规规矩矩和晓星尘讲一声,然后再去拿,只要晓星尘在边上。
偷瓜偷李的事情也再也没干过,就算要拿也是直接冲瓜树主人大喊:“给我拿两个瓜下来,道长要吃瓜!”

这样的迹象是好……至少不坏。
就当是领了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养养便能懂事了。
但是晓星尘发现了另一个糟糕的问题,这样和从前不太一样的薛洋时不时会给他一种错觉。
对,那种不太好的错觉。

黑白自不同道。怎么能以情乱义?
晓星尘不由自主伸手扶上腰间霜华剑柄。

“只要有一次他过分哪怕一寸,我必不留情。”

走在竹林里思绪飘远,晓星尘如是心道。
只是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话曾经在心中反复了多少遍。

忽然心中一紧,胡乱的思绪不由得收回,搭在剑柄上的手也不由得一顿。
淮南竹院竟也有尸鬼作祟。

且那尸鬼移动速度极快,眨眼便只能以剑刃相见。

剑刃对上剑刃,场面竟似曾相识。抬眸定睛,才惊觉,这正是一年前在大荒山的枫叶林里与霜华较量过的那把剑。
然而不同的是,那时这名苏秦氏的少年情绪饱满的清澈瞳孔,此时涣散茫然。

少年身后冒出了另一个人,腰间别着葫芦,面色冷淡。尽管少年攻势凶猛,可还是被此人轻而易举拎了起来。

一年前去大荒山时遇到疑点颇多,可是纷纷被薛洋的出现扰乱盖过,此刻,这些疑点又重新扑面而来。加之最近秦氏在夜猎中行事诡异,大荒大荒镇上闯入秦氏仙士后怨气日益增长……
秦家有问题,这一点无可厚非。这也是这次晓星尘赶来竹林一探究竟的原因。

提着少年的人打开了腰间的葫芦,不知给少年喂下了什么药,那少年便抬起了头,眸中神色已经恢复,惊讶道:“道长……薛洋……薛洋呢?!”

晓星尘怎么也不会想到,竟这么轻易碰上了偶遇。
三人来到竹林镇上,馆中座谈。
一番介绍以及那个少年有些愤懑地近乎是控诉了一年前完整的经过。

这一年以来发生的种种都让晓星尘以为薛洋只是有着不懂事的本性,然而苏秦氏少年过于富有画面感的描述和薛洋胡闹时有些过分的场面却频繁在晓星尘脑内重叠着。

走出小馆,晓星尘紧锁眉关,脑中混乱不堪,塞得满满的都是那个苏秦氏少年的话。

“听说秦氏当年赶他下山不肯,不知闹了什么矛盾,薛洋撬开了秦臻的深窟,放出了那些炼化不成的厉鬼……
“整个大荒山百姓死的死伤的伤,最后整座山活下来的也只有几个人……
“的确,他阴差阳错救了我,却也杀害了无数条人命。包括我父母兄弟……
“道长,薛洋此人绝对留不得!秦氏也好薛洋也好,我没有理由不恨。整个荒山无辜百姓也都没有理由不恨!”

晓星尘突然又想起自己之前立的誓。

“只要有一次,他过分哪怕一寸,我必不留情。”

乱哄哄地抬起头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当初的那家常被掀的汤圆摊子前。
就算再想忘记,此刻晓星尘还是会记得薛洋坐在他对面吃汤圆的样子,吵着加糖加糖再加糖的样子,还是会记得薛洋盯着坐的那个位置。

出神时被人猛的一撞,只听得哭声喊声道:“造孽啊!道长我可找到你了啊,你一走薛洋就来作恶啊,就杵在我们铺子里不走,已经第四天了啊!”

第四天。作恶。薛洋。

晓星尘猛得心一沉。

淮南竹院离大荒山,至少也要两三天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两三天,来回四五天,好说也有十几顿饭。薛洋为这要靠那家“做的最好可还是没有道长做得好的”汤圆度过的十几顿顿饭狠狠抱怨的一番,扬言要去拆了镇上铺子。

薛洋对着晓星尘不予理睬后离席转身的背影顿了好一会儿,拿着竹筷敲了敲碗:“明日起我就开始拆,一家一家拆过来,拆得你管也管不过来。”
拆得你想也别想走。

然而即使是这样,晓星尘还是拒绝把薛洋带在身边。
一来,这一次倒不是怕薛洋闹腾,而是怕薛洋被人给闹腾了。去的可是竹院,调查的可是秦氏,再怎么说也是正在浪头尖儿上的名门,况且还……不得,去不得。
二来,晓星尘倒是真没有想到薛洋如此说到做到。猛然想起之前苏秦氏少年说的话,晓星尘脑中一片混乱,竟觉得害怕。
害怕薛洋要逼自己相信,他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薛洋。

“……一家一家拆过来……”
在刚拆第一家的时候,薛洋的确抱着一家一家拆过来的心态。然而拆到一半,他却拆的越来越慢了,越来越慢,直到几乎把一个铺子都拆完了还是没能等到人来的时候,薛洋就只是坐在店铺的一堆废墟里,拿着树枝在被五花大绑的铺主身上不耐烦地划来划去,划着划着就听着铺子外的脚步声循声望去。

铺子外路过一个又一个人,薛洋就这么出神望着,手里的树枝还在不自觉地划着什么。
划着,望着,就日上三竿。
又划着,望着,太阳就下了山。

晓星尘真的走了。
并且从他放出狠话后再没有说过一句就不见了。

薛洋默默地扔下树枝,走到铺子后破烂不堪的炉灶边,重新架起桌子和板凳,翻出面粉和糖,再在废墟中挑来挑去。最后自觉地打来了水开始和面,捏汤圆。

薛洋想了很久,他确信自己做的步骤,甚至做的动作都和晓星尘一模一样。
可是煮了一遍又一遍,尝了一遍又一遍,倒掉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觉得少了什么,不够甜。

不够甜。
薛洋就试着加糖。加了一勺又一勺,还是不够,汤水都腻成了糖浆,还是不够。
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薛洋的眼球隐隐胀着血丝,一口气把腻得不成样子的糖浆喝了下去,顿时干呕。

呕完了,天亮了,薛洋重新捡起树枝坐到铺主边上,在人手臂上划来划去。
到了晚上,又不死心地重新煮汤圆。哦,汤水。不,糖浆。
永远只是令人作呕的糖浆。
薛洋抬手想要摔碗,却还是没能下手,哈哈大笑有重新放回地上,往里加水,加糖。

四天了,镇上的人都知道薛洋疯了,到处寻找晓星尘。

铺主倒在地上不得动弹,昏了有醒,醒了又昏,只觉得被树枝刺得火辣辣的始终是一块地方,努力一番才发现这树枝仿佛是在写什么字,尽管有些潦草还是能够辨认。
一边辨认着,就一边不由自主插念出了声:“晓、星……!!!”
还来不及辨认完,手臂就被树枝给狠狠刺进了一截。

这一刺刺得铺主原本迷迷糊糊的脑袋顿时精神,加上原本铺子被拆就怨恨至极,便破口大骂起来。
“就你这流氓还配写道长的名字!道长真是瞎了眼了才收留……!!”

这一下,树枝直接刺穿了手臂。带血的枝尖拔出,又重新向喉咙口刺去。
然而仅仅是抵在了喉咙口,薛洋的手顿了顿,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有点陌生。杀人,仿佛已经有很多时候没有做了。

一年前碰到晓星尘的时候,薛洋正在观赏战后的一些好戏,坐着的。
复仇比想象的要轻松的多,薛洋甚至就只是坐着,或者说,开了把锁。
然而这样大获全胜的快感还是没有能让薛洋忘记,自己家是怎么被一把大火烧掉,母亲是怎样葬身火海,原因只是家里母亲弟弟都是病重,想要等个几日弟弟病好了再搬迁。

“走,快走!带好这个葫芦,里面是药,要按时给弟弟吃,知不知道!走,走啊!”
火光冲天,母亲身上已经蔓上了火苗,薛洋背着弟弟不想放弃母亲,仍伸手想要牵住火光中的人。

“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走!”薛母狠狠甩开手,朝火势中心走去。

扶上烟雾弥漫中家里屋子的墙壁,只听得母亲被呛得沙哑地喊着:“带着弟弟跑啊!走啊!”
随即向墙壁狠狠撞去,头破血流,倒在墙角,一烧而空。

火势愈烧愈烈,薛洋亲眼见母亲了断恐慌不已,回过头跑下山去,跑得急,脚下打滑,连滚带爬到了山脚,身上已是破烂不堪血迹斑斑。
才走下山,绕道清冷的小巷里,便晕了过去。
等到薛洋再醒来,背后的箩筐是空的。
弟弟和葫芦不见了。

不见了就是不见了。整整一天跑遍大荒镇也没有找到。最后一天下来空手而归,除了实在饿极了经不住诱惑偷了包子,什么收获也没有。
环堵萧然,薛洋靠着墙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薛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个非人非鬼的东西告诉自己,在山上一个隐秘的地方,有一个锁住的洞,打开洞就能复仇。

薛洋在山上是被捡来的孤儿,向来不被好好对待,便成就了对外流氓事儿做尽,与家里人吵得天翻地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的性格。
凡是认识他的,没有人会觉得无情无义的薛洋会做出为自己家里人复仇这种事儿。

然而实际上第二天,薛洋就依照那个梦,撬开了锁,放出了百来个厉鬼。
厉鬼的攻击不是盖的。加上薛洋本身就不错的身手能给予致命一击,苏秦氏风气大挫。

上一次真的下了狠手杀人,是为了给自己母亲弟弟复仇,灭了苏秦大荒山。
今朝差些冲动是为了……

竟是为了一个道士!

一去不复返处处和自己对着干的道士!

薛洋硬生生折断了树枝,手掌上渗出了血,滴在铺主侧脸,铺主被吓得大气不敢再出一声。
只听得薛洋起身,将自己四天前搭起的小炉灶踹了个稀巴烂,上次硬是没有砸下去的碗,这次碎了一地。

碗碎了。
这不是这铺子的碗。

是道长的碗。
是道长每次给他盛汤圆时用的那个碗。
碎了。道长的碗碎了。晓星尘的碗碎了。
回不来了。碗回不来了。晓星尘回不来了。

三个愣是没能睡着的夜晚,将疲惫清清楚楚地画在了薛洋的脸上。此刻看着碗喃喃自语的薛洋看上去疲惫至极。

“道长……晓星尘……”

薛洋突然想。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晓星尘回来?
为什么要喜欢晓星尘?
为什么要遇见晓星尘?
他为什么要……晓星尘当初为什么要救他?!

鬼使神差地薛洋突然抬起头,看见了正盯着他的晓星尘。

“……”
晓星尘来的时候正巧听见一句捡了薛洋真是瞎了眼,随即便看见薛洋撤去了手中抵在了人脖子上的树枝,倒在地上的人手臂上鲜血源源不断涌出。晓星尘上前松绑包扎,却听得碗碎声,起身发现薛洋对着碎碗正轻轻地叫着自己,神色疲惫得可怕。

薛洋一个抬头,望见了晓星尘,两个人就呆呆互相望着,谁也没有动。

“哎哟,道长啊!我的手臂啊!这人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拆我店铺毁我炉灶啊!就搁哪儿做汤圆,还做不来拼了命地放糖,您瞧瞧着浪费我多少糖!”
铺主试图扶着墙壁缓缓腰。

“最近有要事,所以离开了几日…抱歉,是我,是我疏忽了。”
晓星尘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还是望着薛洋,几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哎哟真是作孽啊!作孽啊!道长你也是管管啊!”
谁知铺主这一吼一拜,给喊崩了伤口,摔在地上又扎到了地上的树枝,硬生生吓晕了过去。

晓星尘皱了皱眉。

“只要有一次,他过分哪怕一寸,我必不留情。”

天色有些昏暗,街上寂静无声,空气都仿佛凝固起来,晓星尘满脑袋都是这一句话,手指颤颤地扶上霜华。

“晓…星尘…”薛洋向晓星尘迈了两步,晓星尘扶在霜华上的手一抖。

“道长…”薛洋接连摇摇晃晃地迈了两步。

“道长当初为什么…”薛洋几乎已经要走到晓星尘面前了。

“为什么…”近得仿佛能看见薛洋眼中的血丝了,晓星尘发现自己握不太住霜华,汗珠从额间滴下。

“为什么要救我!!!”

声音是沙哑的,三天三夜没睡的声音是吼不了多响的。可是晓星尘就觉得,就是这句话硬生生把他吼醒了。

就像薛洋现在扑过来的这个拥抱是无力的,三天三夜没睡的人只会将身体上所有的重量都交给别人。可是晓星尘觉得,就是这个拥抱,硬生生成为了旋紧的一颗螺丝,将心里摇摆不定的秤,固定得踏实。

“只要有一次,他过分哪怕一寸,我必不留情。”

晓星尘早该知道,在他选择耐着性子一遍遍给薛洋往汤圆里放糖的时候,在薛洋日复一日去买菜买面粉买糖的时候,这样的事,便注定成为了不可能。

霜华上的手松了松,最后抚上了赖在自己身上的人,轻轻拍了拍。

“好啦,”晓星尘轻声唤着,“好啦,我回来啦。”

晓星尘说,过几日,他再出去一回,这一回是真真危险急要,可能也要过个半载才能回来。

话还没说完,薛洋就拍桌打断了,他妈的又想让我砸摊子!

然而这次软硬不吃的却是晓星尘了。
苏秦氏少年的话他至今没有忘,大荒镇最近妖魔鬼怪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他也没有忘。如果那个少年所说属实,那么要想这里百姓安定,还是必不可少与这秦家一谈。

还是薛洋服了软,因为晓星尘说,四天内一定能回来,并且,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晓星尘是这么想的
只要谈妥了,就没事儿了。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像他这么想的,尤其是那个淮南秦氏。
快马加鞭来到竹院,晓星尘只是稍稍提起大荒镇最近似有浓厚怨气,便被秦臻拐弯抹角地打发给属下了。下属什么也没说,脸色古怪地送了客。
这么一来,会谈显然不是什么妙计,晓星尘不甘心地在竹院里绕来绕去。这绕着绕着,就不知道给绕到什么地方去了。

猛的拉住了缰绳,马便在蹭着泥泞不堪的泥地停下。
有怨气。
可是这里怎么看也就像是个竹院里的偏僻之地,东瞧西瞧也无收获,马也跟着无聊地蹭着泥地。
这一蹭,倒是蹭出问题来了。
蹭出了个盒子。

只是还没来得及蹲下细看,晓星尘就被秦氏子弟包围了起来。刚才一心放在怨气上,竟没有注意到早就被人盯上。

“果然是和那个秦子锐一伙儿的!”其中一个叫到。

秦子锐?晓星尘突然想起来,是那个和薛洋结下深仇大恨的苏秦氏少年。
难道那个少年又和秦氏闹了矛盾?

来不及细想,晓星尘就觉得手指发麻,随即剧烈刺痛起来。
是竹子!
刚才随着怨气过来,寻找线索的时候,无意间手就抚上了边上的竹子!
这一片竹子尤其矮小,各个都像是焉了一样尽显凄凉,想必正是秦家引以为豪的毒竹!

秦家素以栽培各种稀奇的竹子著称,譬如竹院里的竹子大多能防火御水,原因据说是外头裹了一层灵气。
而这些竹子,则是秦家战场上颇具优势的毒竹,见血封喉,并且无可医治,现在想来,想必是裹了怨气,才能产生这样的毒素。

毒素从指尖开始蔓延,手里几乎已经提不起霜华,更不要说在秦氏地盘单挑数十秦氏护卫。
从没想过秦氏与自己素未谋面就这样下了狠手,晓星尘倒下去的时候,天色渐暗,只是想到,快要第三天了。

再不回去,就要来不及了。

薛洋就想啊,嘿,都第四天了,果然这又没回来,就想去什么店拆着玩玩儿。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山脚下那家常去的汤圆摊子,坐下来不久,便有伙计送上一碗特甜汤圆。

这便是薛洋口中那家做的算最好吃可是还是没有晓星尘好吃的那家摊子。从前薛洋万般嫌弃的汤圆,这一次薛洋咬破了汤圆,盯着黑色的芝麻就想着,再难吃,也比我那次做的好吃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就算放了再多糖,还是那么苦。
晓星尘回来了以后,薛洋就让晓星尘教他。
步骤是一样的,计量是差不多的,却就是好吃。

好吃是好吃,可是薛洋不想夸它好吃啊,便装模做样咬了一口,嚼了没几下就吐了出来说难吃,不甜,反而咸得要死!
晓星尘疑惑自己或许一不小心把盐错当糖给放了,信以为真地往那个汤圆上咬了一口。

甜的。

“怎么样?甜不甜?好吃不好吃?”

晓星尘只能看着薛洋得逞的满意神色无奈地笑着吞下这个着实挺好吃的汤圆。

四天了,没有这么好吃的汤圆吃。
薛洋原本挺高兴地嚼着汤圆,想到这里突然没什么食欲。

况且那个伙计还在边上叽叽喳喳地吵,尽管已经站在了离自己最远的角落里尽可能放低声音。

“你不知道呀,这儿早就是秦氏的天下了……这山几年前就被翻了个底朝天……那个秦臻啊……”

秦氏秦家秦臻,就知道秦。
薛洋想起来晓星尘走前也说是因为秦家的问题才不带自己去,内心莫名一股怒火。
什么道理?!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最近这个秦家很是厉害啊!不说那秦臻到处夜猎凶猛异常,听说还有人在那什么竹院看见了……你们猜看见谁了?”

“谁?快说。”

“晓星尘道长!”

“怪不得最近没见着道长了。哎呀,不知道道长是去做什么……”

……………

于是薛洋毫不客气地以踹翻桌椅付了这顿饭。

薛洋到竹院的时候,手里握着根树枝就想来凑凑热闹。

薛洋出竹院的时候,背着晓星尘,手里的树枝狠狠地插在了秦氏倒霉看守喉上。

世人都感叹这风云突变啊,一夜之间,淮南竹院便倒了,听说除了钟陵柳氏、姑苏蓝氏连着魔道祖师也来凑了热闹,一举拿下的淮南秦氏,这场传闻因合璧丹展开的仙门之间的“合璧之战”还混进了不可思议的人。
不知那人是和秦氏有什么深仇大恨,单单靠树枝,便屠杀四方。成了一篇废墟的竹院,到处能见到被插上了树枝致了命的死尸。
传闻稀奇古怪,据说还有人看见了晓星尘道长呢。

薛洋坐在床边等晓星尘醒来,一边等,一边做汤圆。

又开始做汤圆了。
做得一样不是很好吃。
薛洋放弃了一样地扔下乱糟糟的灶台,跑回来,继续坐在床头,一转头,看见晓星尘一边空荡荡的袖子,不由得重新回到灶台。

一只手…是不是做不来汤圆了?
怎么可能不就是少了只手吗?
薛洋气呼呼地对着自己有一次失败品愤愤咬牙。

“醒啦?”
薛洋看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晓星尘笑道。

晓星尘清醒过来,想要撑起身子,这才恍然自己右边袖子已经空荡荡的,尴尬地换了左边手,将自己支了起来。

薛洋权当作没看见,端起床头案上还热腾腾的汤圆,送到人面前。

哦,晓星尘这就明白了。
怪不得他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醒了却又晕了过气,难不成是被这家伙给敲晕了,就为了重新去热着一碗汤圆?!

……

是的,薛洋不仅敲晕了人去热了汤圆,还故意又赌气往里面又加了两勺糖。
薛洋敢保证,这将是晓星尘有史以来吃到的最难吃的汤圆,连和面的时候他都有故意参糖的!

“晕了这么久不饿也难,来,吃汤圆。”
薛洋亲自舀了一个汤圆往人嘴边送去。

晓星尘就不明所以地吃了下去,整个的。
汤圆糯极了,晓星尘咀嚼了好久才艰难地咽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不?”
薛洋放回了手里的碗问道。

犹豫良久,晓星尘终于找回了正常的温和的表情,道:“挺好……”

“多好?”

“……比……上次好。”

“真的好?”

“真的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薛洋实在是忍不住了,拍着晓星尘肩膀笑得东倒西歪。

笑声过去,屋里又静了下来。
薛洋在晓星尘身侧,手搭在肩膀上,两个人的额头停顿在了近得都仿佛要凑到一起的位置。

静默半晌,晓星尘欲要下榻,奈何刚有动作,肩膀就被薛洋按了回去。

“动什么动,你吃了汤圆我还没吃呢。”
薛洋整个人都快扑倒了晓星尘身上,仰头以唇蹭了蹭人嘴角,咧嘴笑道,“你说好吃,我还真想要尝尝看,到底多好吃。”

汤圆静静地躺在案上,透过雾气朦胧望着塌上两人久久唇齿交缠。

好吃。
是很好吃。
虽然是甜了点腻了点,但是就像晓星尘做的汤圆一样,没由来的好吃。

薛洋贴在晓星尘怀里,尝到晓星尘唇舌间味道的时候,如是心道。

>fin.

>就像大家说的,人物属于原著,ooc属于我。

>这一对儿进展没有忘羡那么快,码得也不是那么顺利,有些乱哄哄的?

>…。实际上为了这两篇东西串起来整整码了个背景大纲。什么秦氏柳氏还有出来个薛洋他弟弟。

>还给薛洋他弟弟配cp了哈哈哈你们说我要不要码出来:D

>还是一样,有想看番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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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08